此恨绵绵无绝期
 
 

【双兰】兰烬


七夕快乐。
一直想写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,这次终于如愿。写完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灵感来源于王者双兰同人歌《灼沙》
最后在这个阖家欢乐团圆的日子里大家不要捅我。



 by  洗朱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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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刀


“吱呀——”

骤然的刺眼光线打断了我的沉睡,一双熟悉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身体。

原来是主上。

可面前形容枯槁的男人却不像我所熟悉的主人。

“二十年了。”

他沉重的叹息在砌金镌玉的大殿久久回荡。

原来我已经二十年未曾见过他了。原来被称作神的人终究不是神。

他老了。

我是隐刃。

隐刃隐刃,主上是在时刻提醒自己要做个隐忍之人。他也的确做到了。

他这一生跌宕起落——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夜杀手,也是楼兰万世称颂的复兴之王。是他隐忍不发,一鸣惊人。是他攻破长城,歼覆唐国——他的荣光重新照亮了沉寂百年的月眼海。

他这一生唯一的不好,便是错爱一人。



(2)花


西域的月亮得出奇。好似华美矜贵的一盘玉,浑圆浑圆的悬在天上,辉光清冷。让人心生赞叹,却又不敢亵玩。

高长恭屏退众人踏进院子,没瞧见她人。一抬头,竟在那正脊上。他闭气提足身形一闪就到了她近前。木兰手里提着酒壶,见他坐到身边,顺势一歪头枕到他肩上。喉咙里溢出串含糊的轻笑。

他被扑面的酒气熏得皱起眉头。这丫头原本酒量就差得没边,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酒壶,竟已空了大半。

“身为王妃,你应当时刻注意身份。”他揽过她单薄的肩,吐息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。这样薄凉的夜,跑到这来吹风,她如今的身体如何受的住。

她不答,只是嗤嗤地笑,笑地愈发放肆无忌。

“王妃?你说我是王妃?可我到底是什么?”木兰挣开他的怀抱,摇摇晃晃竟站起了身。瘦削身形在呼啸夜风中犹如一张薄纸,随时就会被吹碎了似的。

“你到底在瞒我什么?”她的神色倏然清冷起来,霜雪一般。明月清光被风扯得千回百转映在她脸上,两行泪自那双向来写满坚毅的眼中蜿蜒而下。

“告诉我啊!”那个酒壶突然被她甩了出去,触地炸出一道清脆声响。风声呜咽间,木兰把自己也甩了出去。仰面望着茫茫青空,顺势就朝下倒了去。

这一切就发生在须臾之间,她还没闭上眼,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进怀里。天旋地转间再晃过神来,他们已稳稳地踩在地上。以高长恭的身手,怎么可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。

高长恭伸手小心抹净她颊边的泪,指尖所触之处一片冰凉。另一只圈在她腰间的臂往里收了几分。他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仓皇绝望的神情,那无助的,软弱悲伤。

对,是软弱。她竟也有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面孔。他看着那双流泪的眼,深蓝瞳仁中闪过一丝犹豫。不过这份挣扎很快便被否定。既然下定了决心要给她一个新身份,就必须坚持到底。

“你是我的妻子。”高长恭将她打横抱起来,她的头埋在他胸口,仍断断续续啜泣着,长发因方才动作披散开来,无比的狼狈可怜。

“木兰,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。”

我不允许你回去。

我要你要一辈子呆在我身边。



(3)梦


她一直反复做着一个噩梦。梦里尸横遍野杀伐震天硝烟滚滚,许多人拼了命地伸出手臂朝她扑来。她提着一把重剑站在他们面前,耳朵里灌满了绝望的哭喊。可无论她如何使力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,只能呆呆站在那儿。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面孔逐渐扭曲成模糊的一团。一丝声音也发不出。一切都在她眼中慢慢晕成血红的颜色,仿佛置身阿鼻地狱。

自无边梦魇中醒来时,她身边只有他一个人。

他是楼兰的王,她是他的王妃。她不记得名字,他唤她木兰。

他叫高长恭。

高长恭......这三个字眼在脑中辗转。直觉告诉她这是值得信任依恋之人,可却还有其他感情翻滚掺搅,教人无力仔细分辨。

每每午夜梦回,冷汗涔涔,她挣扎着想要坐起,腰上那只手臂便收得更紧。寂夜如水,一片漆黑之中她能感受到的唯有肉身相贴传来的滚烫温度。木兰在黑暗中用手指细细描摹那精致眉眼。他明明阖着眼,吐息均匀绵长,却在梦中也不肯放她半分。

她知晓他的爱,她能感受到那份灼热的痴狂。她叫木兰,他便命人在庭前遍植木兰花——那些娇贵的树苗竟真在这环境恶劣的西域活了下来。她心悸难眠,他便夜夜陪伴。

然而这感情太过沉重,就像豢养了一只雀鸟,给它在翼上镀满黄金。让它雍丽无双,华贵夺目,却让这鸟儿再无法飞翔。

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,梦中的一幕幕却仿佛与过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每每提及他总欲言又止,向来沉静冷冽的面上有瞬间的崩裂。

“不记得,便不要勉强自己去想了。”

高长恭拨过她鬓边散落的发丝,冷酷的王绽开一抹温柔笑意,他安慰着自己恍惚疑惑的妻子,“你不需要知道那些。”

她被疑虑与忧思折磨着,日渐消瘦。想要找回那些不知畏惧面对的回忆。到底是什么?这样纠结着过了很久。直到有一日,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。

他的欢喜自是不胜言表。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,竟然手抖了半分,笔尖在纸上晕出大片墨痕。

木兰抚着日益隆起的肚子,喜悦之余仍是无法拂去心头疑云。

那些被遗忘的过去到底是什么?他又为什么要屡屡隐瞒?

晚凉渐袭,秋叶飘红。待到漫天大雪之时,一番艰难分娩后,这个孩子终于来到了世上。他给女儿起名作“芙”,二十四里香不断,露染胭脂色未浓。他想要心爱的小女儿与这美丽无双的花朵一般傲寒凌霜,常开不败。

十月怀胎夺去了她大半精气,虽然精心调养着,却因心结未开,眼见着消瘦下去。木兰看着他怀抱女儿时的温柔神色,再度恍惚起来。

“木兰,木兰,学好一身武艺,将来要好好保家卫国。”

一个威严却不失慈祥的声音在脑中回响着。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,五官模糊不清,她却可以看到满溢的殷切希望。

父亲。

好好保家卫国。

保家卫国......

手上传来尖锐的疼痛,她一低头,竟是茶杯被生生捏碎了。天青的碎瓷深深扎进皮肉里,暗红的血顺着指缝滴到桌面,洇出深色的痕。

鲜血......脑中的嗡鸣越来越响。她倏然撑起身子,突如其来的动作扫掉了桌上的茶盏。“哗啦”一声脆响,像是一道亮白的闪电,劈开她混沌已久的神识。

她看着他冲过来小心捧住她流血的手查看伤口,低头的神色焦急却无比细致体贴。

她也看见,熊熊烈火中是他挥刀杀尽军兵百姓。那火红火红的一片,翻卷着,蔓延着,发出毁天灭地的声响。他眼神冰冷,面色如霜,抬手抹净面上的鲜血,在一片哀嚎中踩着残肢断臂,狠狠折下唐国的大旗摔进火里。

她的国,她的家,被他踏在脚下。

长城轰然倒塌。

花木兰想起,她曾立下的誓言。

“长城耸立,我活着;长城倒下,我去死。”

是她,没能保住家园;是她,在事实面前选择逃避;是她,爱上敌人甚至为他生儿育女。

是她,错的一直是她。

梦醒了。




(4)燃


我最后一次见她,是在王宫的塔楼上。白衣猎猎,长发在风中凄凄飘飞。宁静月色下,她美丽的面庞冷如冰雪。

我曾见过她很多次。在战场上,在暗夜里。我曾与她的重剑双刀交手过无数回合。那时她眼角眉梢满是坚毅朝气,哪怕浑身浴血也不会显出半分软弱。可如今这满蕴着愁云惨雾的眼睛,这消瘦的憔悴脸孔,仿佛一下子被人抽走了魂灵似的。她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。

这还是那个战功赫赫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吗?

她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身体,拔刀出鞘,夜色下锋利刀刃寒光凛凛。

她把我举到眼前,久久凝视着。我猜不透她的神色。

“他今夜会睡得很安稳,那些药足够他睡到到天亮......芙儿也会很好......”一串自嘲的轻笑,尾音颤巍巍被风卷走了。

“这里很高,我可以看见我的家。”

良久,她挥起手臂,一颗晶莹的液体滴到我身上。冰冷咸涩。激地我在她掌中微微颤鸣。

她的泪。

“我可以回家了。”

顷刻间我便被温暖的肉体包裹——一处火热跳动的所在。

她的心。

她坠落的瞬间,主上竟在她身后出现。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绝望嘶吼。

主上曾用我杀过无数人,他说,我是他最好的刀。

可如今这把最称他心意的凶器,捅穿了他最爱女人的心脏,也撕碎了他所有的希望。

我从此陷入一片混沌之中。



(5)烬

楼兰的王高坐王位之上。指尖颤抖着擦过曾伴他二十年,被他雪藏二十年的心爱兵刃。

二十年倥偬而过,她的音容笑貌犹在耳边。

“我不会让你跨过长城的!”

“决一死战吧!”

第一眼,他便沉溺在那双明亮的眼中了。纵使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,他还是得到了她。

她忘记一切,他便不让她再想起。

可她还是记起了。

木兰......木兰......她是花木兰,她最终选择了忠义仁孝。

他站起身,紧紧握着那把刀,一步一步,走到庭院之中。

那些细幼的树苗竟已长成,满树满树,都是盛放的洁白花朵。在西域劲风中倔强绽放着。

她离开的第二十年,庭前的木兰花,终于开了。


 🔚

17 Aug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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